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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6-1-2012 21: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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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敏感冷靜地撕下一張雪白的紙片,又從她的抽屜里抽出一把刀,那把刀看上去鋒利無比,那是她在夜里偷偷磨出來的,很快,它就該發揮它應有的作用了。
同時,根據事后很多同學的回憶,當天晚上,住在310附近的女生曾經聽見從里面傳出來一個奇怪的聲響,有點像是凳子倒地的聲音,而且,很多人都聽到有只烏鴉一直在女生宿舍樓的上空盤旋鳴叫,久久不息,但當時大家都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第二天早上,所有同學都按時離開宿舍去教室上課了,整棟宿舍樓很快就人去樓空。這時,所有的宿舍管理員開始一間一間地查房,這是學校的規定。
啞巴管理員負責三樓的巡查,當她用鑰匙打開310緊閉的房門時,眼前的情景令她徹底驚呆了——一具尸體靜靜地懸在宿舍的過道里。
是的,有人在宿舍里上吊自殺了,她的臉被向下散開的長發遮著,看不清吊著的到底是誰的身體,死者穿著一件黑色的連衣裙,黑裙子下面露出兩條直挺挺的小腿。
啞巴管理員急忙跑回辦公室叫人,她不敢碰房間里的任何東西,包括走過去掀開死者的長發,辨認死者的身份,實際上她不是怕破壞了自殺現場的原貌,而是怕死者的身份可能會擊碎她心里的某根弦。
很快,310宿舍就擠滿了人,吳肖肖和李萍萍聞訊也跑了回來,班主任王老師和部分學校領導也來了。幾個老師一起走到死者身前,王老師慢慢分開遮擋住死者臉龐的長發,瞬間,所有在場的人都被嚇呆了,死者正是張敏感。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在黑發中撐得很大,她的表情無比猙獰和憤怒,她死不瞑目!這一切在王老師掀開頭發的瞬間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此刻,老師們已經顧不上恐懼,合力把張敏感的尸體從半空中抱了下來,尸體已經完全僵硬了,冰冷冰冷的。
張敏感的眼睛已經被王老師合上,剩下的就是聯系張敏感的父親盡快過來,和學校商量解決的辦法。
所有人的心情在這一瞬間都變得無比沉重,畢竟死去的是這樣一個年輕的生命,她的人生旅途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已經草草結束了,到底應該由誰來負這個責任?大家都說不清楚。
這時,吳肖肖突然在門口驚呼道:“她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
王老師抓起她的左手一看,又是大吃了一驚,這個不幸的女生到底還有多少不幸的秘密?先拋開她那只異常的手不說,王老師注意到她手指的位置確實有被切割過的痕跡,從傷口來看切掉的應該就是一根手指,奇怪的是,她的五根手指都在,并不缺少哪根手指。
李萍萍補充道:“她的左手長著六根手指,少了第六根。”
王老師這才恍然大悟,他的心里涌起一絲慚愧之情,身為班主任的他竟對自己的學生了解地如此之少。
隨即,吳肖肖又在門口喊道:“快看張敏感的桌面,那上面好像放著什么。”
大家的眼光馬上聚集道張敏感的書桌上,桌上放著一把刀,旁邊是一張慘白的紙,紙上放著一根手指模樣的東西,那正是張敏感臨死前親手切下來的第六根手指。
本來張敏感只想安安靜靜地死去,可是她不甘心,她選擇了在上吊前親手割掉那根多余的手指,她是想切掉命運中所有的不公平。
紙上寫著一行字,那是張敏感最后的遺言,用鮮紅的血液寫成,顯得無比猙獰與詭異。
大家又往前靠了靠,終于看清了紙上那句寫得歪歪扭扭的遺言——我會回來報仇的。
看到這句話,所有人都不禁抖了一下,吳肖肖和李萍萍更是抱作一團哭了起來。可是,已經沒有人顧得上去安慰她們了。
當天下午,張敏感的父親就來學校把她的尸體拉走了,她那窮困潦倒的父親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可是,無數人的靈魂仍然在體內默默地顫栗。張敏感說她會回來報仇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張敏感死后,310宿舍便空置了,沒有人敢再住進去。同時,種種怪事也開始在女生宿舍樓里流傳開來,住在310附近的同學有的聽見深更半夜的時候從310宿舍里傳來凄厲的哭聲,哀怨的哭聲會一直持續到天亮;有的則聽見從里面傳來一種磨刀的聲音;還有的是聽見凳子被踢倒的聲音……
這天早上,4班得到消息,孫莉莉已經在今天凌晨時分在醫院不治身亡。同時,一些傳言也開始流傳開來,大致是說孫莉莉在死前樣子非常驚恐,雙目圓睜,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畫面,雙手還不停在空中亂抓,不過,孫莉莉也只是掙扎了一陣,很快就斷氣了。
孫莉莉的死距離張敏感的自殺正好一個星期。
而此時,坐在教室里的吳肖肖、李萍萍和張大膽都感到了一種恐怖的氣息正盤旋在學校的上空,張敏感果然回來了,現在,孫莉莉已經死了,下一個遭到報復的會是誰呢?
這天的課終于結束了,晚上,張大膽帶著一個小弟和吳肖肖、李萍萍一起去310幫孫莉莉的家屬收拾遺物。這是他們自張敏感死后第一次踏進310宿舍。吳肖肖和李萍萍進去收拾,張大膽和他的小弟守在外面。
“啊——”
一聲驚呼從310宿舍傳出來,很快就在黑暗的走廊上蔓延開來。聽見驚叫聲的張大膽和小弟馬上沖進了里面,他們看見吳肖肖和李萍萍都癱軟在了地上,張大著嘴巴大口地喘著氣,眼睛圓睜著望向眼前的一張書桌,似乎那上面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怪一般。
驚叫聲還在繼續,張大膽忙問坐在地上的兩人發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見兩個男生進來,她們的驚叫聲終于轉變成了輕輕的嗚咽聲。過了一會兒,吳肖肖似乎恢復了一些元氣,艱難地舉起左手指向那張書桌,很快就顫抖著放下去了。兩個男生面面相覷,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走向女孩手指的書桌,當他們終于看清那張書桌桌面上的東西時,兩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張敏感的桌面上清晰地印著一個紅色的手印,那不是別人的手印,正是張敏感的,因為那個手印有六個手指頭。
她真的回來了!
這件事很快也驚動了校方,幾個老師過來查看,發現310宿舍確實有許多不同尋常的怪現象。首先,他們嘗試擦去手印,可是用盡了各種方法依然沒辦法清除掉;還有一點更奇怪的是,這個已經空置了一個星期的宿舍里,其他女生的書桌桌面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層,只有張敏感的桌面依然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很多人都知道張敏感愛干凈,她也許真的回來了!
恐懼迅速在4班蔓延開來,尤其在那些曾經歧視過、欺負過張敏感的同學內心,對所有無法解釋的現象倍感驚恐不安。
幾天以后,吳肖肖和李萍萍也相繼入院,她們的情況和孫莉莉如出一轍,都是重感冒,發高燒,更相似的是,這一切都來得毫無預兆。
兩人住院以后也和孫莉莉一樣,病情急速惡化,不出一個星期,兩人就相繼死去了。
張大膽沒死,他得知了吳肖肖和李萍萍的死訊以后,再也不敢踏進學校半步,一直躲在家里閉門不出。有一天晚上,他媽進他房間叫他吃飯的時候,發現房里黑糊糊的,問他為什么天黑了也不開燈,他沒有回答。等他媽按亮電燈的時候才發現她唯一的兒子已經變得瘋瘋癲癲了。
古怪的疾病依然在蔓延,越來越多的人卷入其中,幾乎都是以毫無預兆的高燒開始,在醫院治療一個星期作為他們人生的終點,對此,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策。
后來,得這種怪病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開始從學校向社會蔓延,最后,又開始從一個城市蔓延到另一個城市,死去的人越來越多。
直到一年以后,政府才終于為這個古怪的疾病找到了專業的名詞——嚴重急性呼吸道癥候群,也就是俗稱的非典型性肺炎。而孫莉莉、吳肖肖和李萍萍三個女生正是這種疾病的第一批受害者。
至此,對于張敏感靈魂復仇的傳言也不攻自破,然而,一年來,還是不斷有人聽見310宿舍里傳出種種怪異的聲響,有時是沙啞的哭聲,有時是磨刀的聲音,有時是凳子倒地的聲音,最令人驚奇的是,關于張敏感的一切,包括書桌、床鋪、書本、日用品等等一直都保持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而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手印也依然清晰地留在她的桌面上。
直到有一天,一個新來的宿舍管理員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秘密,所有的謎團才終于得以解開……
那天晚上,這個新來的宿舍管理員陳大姐一直鬧肚子,好不容易才睡下去,到凌晨3點的時候肚子又痛起來,她只好起身上廁所。
當她起來的時候,發現那個啞巴宿管的床上竟然沒有人,也許她也去上廁所了吧,陳大姐這樣想。
她走出管理員宿舍,來到走廊上,廁所在走廊盡頭,去廁所必須經過310宿舍。
她迫不及待地沖向廁所,走廊上響起一陣毛骨悚然的踢踏聲,那是她的拖鞋在叫。
來到310宿舍門口的時候,她本能地朝門上看了看,這個新來的宿管對一年前發生在這件宿舍里的事情也大致了解一些。
突然,她發現310宿舍的門并沒有關好,露出一條細細的縫,從里面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她的好奇心一直比較重,一時也忘記了恐懼,輕輕推了推房門,讓縫隙開得更大了些。
她看見,地上燃著一根小小的蠟燭,張敏感的書桌前站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在低頭擦拭她的桌面,陳大姐嚇得幾乎要大叫出聲,可是,當她再仔細看的時候,發現這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那個啞巴宿管的睡衣,難道是她?
陳大姐壯著膽子推開了房門,黑暗中的女人吃了一驚,轉過臉來看著門口,反而被門口的人嚇得不知所措了,陳大姐看見,里面的女人正是啞巴宿管。
黑暗中,經過陳大姐的一番詢問,啞巴宿管才終于一筆一劃地打著手勢向陳大姐透露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原來,啞巴宿管正是張敏感的媽媽。
當年她跟著同鄉到外地打工,本來想掙多點錢補貼家用,沒想到,她剛進城就被人賣去當了妓女。她想逃,可是一次都沒有成功,反而被打得遍體鱗傷。結果,就這樣在外鄉異地當了十年的妓女。終于有一天,她們的老窩被警察捅了,她才得以被解救出來,可是,她自覺沒有顏面回去見她的丈夫女兒和父老鄉親了,如果回去的話反而會給家里蒙羞的,想到這點,她便狠下心來在學校里找了個宿舍管理員的工作,一直沒和家里聯系過。
直到那天晚上,她無意中發現張敏感脖子上掛著的玉觀音和她當年留給女兒的竟然一模一樣,而且,那天她抓起她的手來一看,發現她的左手竟然也和自己的女兒一樣,比正常人多一根手指頭的時候,她已經感覺到張敏感很有可能就是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了,只不過,她也清晰地記得,當年她離開家里的時候,女兒的手并沒有出現這種皮膚異常的現象。為此,她也曾深深地疑惑過,直到那天晚上,張敏感幾乎被310宿舍拒之門外,她極力和張敏感的三個舍友爭辯,最后,驚動了學校領導和班主任過來調解事件。當時,她們兩個單獨呆在寢室外面,她趁機問清了其中的原因。
那是張敏感上初三時候的事了。那天上化學課,老師要求學生動手做實驗,中途老師因為有事離開了教室10分鐘,當他回到實驗室的時候發現所有同學圍成了一圈,圈子里面有個聲音正在痛苦地嘶喊,老師這才得知張敏感不慎將硫酸淋到了自己的左手上,盡管老師馬上做了一些補救措施,但張敏感的左手皮膚還是被嚴重燒傷腐蝕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的第六根手指完好無損。
實際上,這不是一次意外,是兩個調皮的男生故意把硫酸淋到她手上的,他們早就想把這個“不祥人”清除掉了,經常給她制造麻煩,想讓她主動退學,可這次連他們也沒想到硫酸的破壞力竟然如此強烈。當張敏感痛苦倒地的時候,兩個男生只是站在一旁緊張地威脅道:不準在老師面前說出他們的名字,否則以后見她一次打一次。
張敏感始終沒有說出那兩個男生的名字,而且,本來就沉默的她從此變得不言不語,很多人回想起來都表示,從那天起,好像沒有人再聽見張敏感說過一句話。
她成了一個啞巴——實際上這是她對命運的一種宣戰。從她降臨人世開始人生的第一次哭泣時,所有人就驚呆了,那根本不是一個嬰兒的哭聲,更像是一個垂垂老去的婦人的哭聲,仿佛她稚嫩的體內住著一個蒼老的靈魂一般,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僅如此,這個異常的嬰兒從出生那一刻起,就種下了許多不祥的種子。在她出生剛滿一個月的那天,她的奶奶突然中風昏厥,不省人事,不過一個月就去世了;滿一周歲那天,體格還很健壯的爺爺去鎮上給她買禮物,回來的時候卻突然從自行車上摔下來,導致半身不遂,沒過多久也去世了;兩周歲那年,母親出門打工,卻一去不回,生死不明;而她的父親不久以后就迷上了賭博,幾乎賭得傾家蕩產。這一切變故使張敏感一下就成為了眾矢之的,她從小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不祥人”。
啞巴宿管打著手勢“說”到這里的時候,眼淚不禁掉落下來,仿佛她親眼看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沉默了一會兒,她繼續“說”道——
她本來打算找個機會和張敏感說明關系的,可是,就在她下定決心的那天早上,張敏感卻在宿舍上吊自殺了。當時,她幾乎崩潰了,可是,當她看見女兒留下來的想要報仇的遺言時,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她要為了替女兒報仇活下去。
而作為一個母親,啞巴宿管唯一能做的只是每天趁別人都睡著的時候,偷偷地溜出自己的宿舍,來到310,對著女兒的相片哭泣,或者幫女兒擦拭書桌,整理物品,可是,她還是覺得不甘心,她必須要讓欺負她女兒的人感到恐懼,感到內疚,所以,她故意在夜里磨刀,故意把凳子踢倒,故意印一個恐怖的手印在桌面上,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女兒回來過,她要讓所有人感到害怕。
也許是天意,又或者是張敏感的冤魂真的回來了,那些曾經欺負過張敏感的人最后都離奇死亡了。
“說”完這些以后,啞巴宿管向陳大姐攤開了自己的左手,
那是一只和張敏感一樣長著六根手指的手,書桌上的鬼手印正是用這只手印上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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